爷下下棋,和奶奶唠唠嗑,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晚上临睡觉前,沈辞忧陪着又聊了聊,奶奶说:“我看了明天的天气,正好是大晴天。咱们早点起早点去。”
“对对,赶去陪他两看看日出。”爷爷说。
奶奶笑眯眯的点头:“那臭小子和那鬼丫头不就喜欢看日出么?咱陪他们看去。”
爷爷奶奶说得高兴,沈辞忧默默不语笑了笑说好,心里突然就疼了,突兀得有些尖锐。
简轩说得没错,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曾放下。
隔日起了个大早,天色还没怎么亮,蒙蒙的。
晨风带着凉意,街道昏暗且安静,偶尔有两个行人和车辆匆匆而过,是喧嚣的世间里所少有的安宁时刻。
沈辞忧拧着准备好的东西,三人慢慢地走,小声聊着天,不一时到了边郊的山脚下。
严格说这里不是单纯的山,这是一座规模很大的陵园。
三人一直走到了公墓最上层山的顶峰,那里有一个单独的墓园,里面是座双人墓。
沈辞忧面色平静,狠狠握紧手里的东西。
墓园里面干干净净的,墓前放着不少东西和花,看得出经常有人来打扫祭拜。
爷爷奶奶将枯萎的花和祭品收拾好,放上新的,一边整理,一边亲切地和墓碑上的人说着话,看不出难过或是伤心,平静里带着丝丝的笑意,感觉不是来看望过世的人,而是和亲人来见见面拉拉家常。
墓碑上照片里的一男一女,中年,男人文质彬彬,女子斯文秀气,五官和沈辞忧都有好几分的相似。
碑上书——先父先母沈恭欧阳清之墓。
沈辞忧将两束白色的雏菊放在墓前,退开两步坐下:“好久没回来,想我了吧?”顿了一顿,开始讲这几个月里的事情。
工作、生活、自己、简轩、同事、甚至还有周言温。
爷爷奶奶准备好东西后在沈辞忧身边坐下来,听着他讲着,也跟着聊,说说笑笑一团融洽。
眼见天色差不多了,三人转身背对墓碑而坐,面向山前,看向遥远的地平线。
那天际线已经晕染出大片的浅黄,慢慢的,色彩越来越深,越来越亮,不一时,骤然金光暴涨……
耀得睁不开眼的光辉中,太阳缓慢地升了起来,将世间笼罩出慈爱的暖意。
山巅之上的人静静地看着。
“恭儿,小清,这日出真好看。”爷爷苍老的声音喃喃低语。
奶奶笑了笑,轻轻说:“是啊,真好看。”
世间一片安静,等不到任何的回应。
沈辞忧微微垂下眼回转身,墓碑上父母嘴角的笑意,温柔得灼人。
作者有话要说:
☆、【 第十二章 小刑 】
别过离人,离开公墓回家。
太阳一升起来,温度也就逐渐热了。爷爷奶奶半路上去买菜,赶着沈辞忧回家补个回笼觉,沈辞忧拗不过,在差点被奶奶拧死下只得先回家。
别墅区里住的都是老人家,聚在小公园里打打拳下下棋聊聊天,不吵不闹甚是安宁。
沈辞忧心里,过往种种如波涛翻涌,越是不愿触及,越是疼得厉害。
回到家里沈辞忧倒床上昏沉沉的睡下,只是脑袋抽痛着,睡得一点都不踏实,持续做着混乱的梦。
是某一年的五月,午后阳光已经有了灼人的温度,那人在阳光下迎面走来,温和谦逊的模样。
是同年的冬天,雪花飞舞厚积封山,晚上寒风萧瑟冷入骨,那人将外套披了过来搂得紧紧的,心里暖意大过了天。
又是来年的春天,绿草花海轻风怡人,那人意气风发笑得开怀,十指相扣的两手牢牢的分不开,也由不得任何人来分开。
恍然间,竟以为是得到了世界上最柔情最长久的爱意。
眨眼又是两年。
仿佛只是上帝打盹时不小心开出的恶劣玩笑,那一个不堪回首的深秋。
是谎言,是算计,是背叛,是心死,是退让,是疯狂,是身边最亲之人间的生离与死别。
所有的一切皆被掀翻摔破,伤口碾若泥,青丝欲成雪。
沈辞忧犹如坠入了隆冬的深海里头,一直往下沉,冰侵入骨是麻木,黑不见底是绝望。
沈辞忧丝毫不挣扎,也不愿意挣扎。
他一点也不难过,更不觉得死亡的可怕。
所谓辞忧,不如就这样子,辞去一切的喜怒哀乐爱恨怨仇,全部……埋葬吧。
“辞忧!”
混沌沦陷中,突然而来的一声低喝如惊雷在意识里炸开,似乎有只手紧紧抓来,霎时间暖意席卷而上。
沈辞忧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醒了过来。
沈辞忧一时间回不了神,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眼前这人又是谁。
周言温也是刚进门来,打开门就看到沈辞忧蜷缩在床上,像是冷又像是疼,脸色差得吓人。
周言温心里一慌,紧着几步跨过去。
床上人表情看似平静,吐息深长,却一憋好久不吸气。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一张脸憋红了又变得苍白,看得人心惊。
周言温想他大概是做了噩梦,不敢冒然拍醒,只好低声叫。可是叫了好久,沈辞忧不但不醒,气息还越憋越长。
眼见沈辞忧再这样就得把自己憋死在梦里,周言温脸色也更慌更难看,抱起沈辞忧压低声音连喝几声。
沈辞忧长长的睫毛猛地一颤,气息急促几下,猛地喘了一大口气终于睁开眼。
那眼里沉重的哀伤。
周言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