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

我不希望他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可是这种话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到最后自己都厌烦了。

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从夏末一直到深秋，长生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因为经济不断萎缩，我不得不将长生从医院转到了家中静养。

为了好好照顾长生，我几乎将所有的课业和兼职都放到了晚上，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做，白天就好好的照顾他，过着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的日子。偶尔周雨晴心疼我，就帮我照看着长生，我才能够好好的睡一会儿。

不过长生身体基本无恙之后，我也放心了很多，他还是一样一个人乖乖地呆在家中，慢慢地熟悉着环境。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唯一的，就是他已经将我们的过去种种都遗忘，就像三年前。

他偶尔会忘记我的名字，张开嘴好久才结结巴巴怯怯地叫我一声：“深深……”

这种时候我通常选择沉默，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去抱怨什么。

第42章 第八回04

[6]

这天我看课比较少，便决定陪着长生出去走一走，顺便让他多锻炼锻炼腿脚。我们漫步在q城金黄的街道上，街角的音像店正放着悲切的《秋意浓》：

秋意浓

离人心上秋意浓

一杯酒

情绪万种

离别多

叶落的季节离别多

握住你的手

放在心头

我要你记得

无言的承诺

啊~不怕相思苦

只怕你伤痛

怨只怨人在风中

聚散都不由我

啊~不怕我孤单

只怕你寂寞

无处说离愁

舞秋风

漫天回忆舞秋风

叹一声

黯然沉默

不能说

惹泪的话都不能说

紧紧拥着你

永远记得

你曾经为我

这样的哭过

……

也许是歌曲太动人，也许是歌词太伤人，我觉得有些难受，整个人都沉浸在难言的哀愁中，竟然没有注意脚下，被石子绊到，脚下一个趔趄就往前面扑去，还好长生即使地抓住了我，不然我一定被绊到地上摔个狗啃泥。

这要是放在以前，长生一定会在抓住我之后紧紧地抱抱我，一边说着“深深要小心”，可是如今已经失去了与我有关的所有记忆的他，在已经忘记了我们曾有过的亲昵。

见我站稳后，他放开我，朝后面退了一小步，有礼的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自嘲的笑笑，生疏的跟他说了声“谢谢”。

当我和许长生两人走近安河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河岸大声地喊着什么，好像是有人落水了。

长生在听到声音之后拔腿就跑，放佛那个声源所在地就是他的光亮。我的心中又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恐惧，叫他他却怎么也不肯回头，我只好也跟在他身后死命地跑。

终于到了事发地点，长生趴在栏杆上在河面上四处搜寻，我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些什么，只是三年前的那种感觉又袭来，让我浑身颤抖。

“不要去……不要去长生——长生！不要去！不要去！许长生！不要去许长生……”我起初只是小声的呢喃，仿佛在和心里的自己对话，然后声音逐渐放大，好像生怕长生听不见似的，不停地朝着长生的背影吼道。

可是他还是没有听我的话，只是回头冲我笑了笑，好像是想要安慰我似的，然后脱了鞋就往秋凉的安河水中纵身一跃……

这一跃，和三年前他救我的场景如此相像，这一跃，现在的长生和三年前的长生逐渐重叠，时间好像从未流逝过。只是不同的是，三年前长生救我，出于他那颗赤城的心。如今他再度救人，出于他生命中的本能。

我被他的那纵身一跃吓得眼泪奔流，我死命飞速地跑到岸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在湍急的河水中四处搜寻他的身影，四周的一切事物都被我自动屏蔽，只剩下我的眼睛，以及，河流中许长生时隐时现的身影。

傻长生，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傻长生，你明明连自己都救不了。

我不会游泳，我只能站在岸边不停地呼救，渴求命运的手不要太残忍，让三年的一切又轮回。

我在岸上望眼欲穿，许长生在湍急的河水中也奋力救人，终于，他抓住了落水者，终于，他将落水者渐渐地送至岸边。岸边上，还有好几个准备接住落水者的人……

我心中的石头一点点地落了地，我兴高采烈地想要跑过去迎接他，我迫切地想要拥抱他，拥抱我的许长生，哪怕他浑身是水，哪怕我也会被沾湿，我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我重新拥抱到我的许长生。

可是，我还没有能到他们的上岸处，可是，我还没能够走近去拥抱我的许长生，我就停住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落水者托举着送上岸，让众人带走，自己却再度因为力量丧尽滑入水中，被湍急的河流迅速卷走淹没……

[7]

我本来也希望，他能像之前走失在火车站的那次一样，能够听到我在不停地呼喊他，然后他又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本来也希望，他能像之前的车祸一样，尽管将我吓得半死，但是还能被命运的手又抛回到我的手中。

可是这一次，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长生因救人力竭沉入水中的那一刻，他和我的目光交汇，恍若隔着几亿光年永恒无法靠近的时空。他的嘴唇动了动，没人听见，但是我有看懂。

他说，对不起，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