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彻突然爆发出来的大笑中,韩说闹了个大红脸,还是伸手接住了卫青递过来的一只有着暖乎乎肚子的毛茸茸的白虎崽子。
眼前的人和景渐渐消散,就如同桃花瓣被狂风吹乱,打着旋儿朝遥远的天际飞去。
落英缤纷中,年轻时期刘彻的脸赫然显现,那是一张和岑风一般无二的脸。
从韩说制造的幻境里回来,尉缇和岑风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这些东西,桃林中天子和年轻建章监和他们两个几乎完全一样的脸,告诉他们一个对他们来说有些惊悚的真相。
“所以我们其实是武帝和卫青的转世?”岑风不可思议地说,“难怪我一见尉缇便觉得可亲可爱,我还以为只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对我胃口呢。”说完他冲着尉缇咧嘴笑了起来。
尉缇忍不住上手拍打了他一下:“你能不能给我正经点?”
“没办法啊。”岑风耸肩道,“这辈子我又不是皇帝,端不来架子,再说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你现在也不是那个打匈奴赫赫有名的将军,对着阿兄我就不能随性点吗?”
“阿兄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尉缇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仿佛还有什么真相被淹没在黑暗的水下,但一时无法窥探分明。
岑风还真的收敛看起来不羁的神情,有些严肃地看向韩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已经不能再滞留在人间了,刚才的幻境持续时间很短也是因为你的力量经过了近千年的消耗,已经非常衰退了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消失的。”
尉缇听了也十分着急:“那么有什么办法超度亡魂吗?”
“我又不是洛阳庙里的大和尚,什么超度?”岑风一口否定,“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试试。”
“什么法子?”尉缇好奇地询问。
“说起来和你找到的那个木盒子里的东西还有几分关系,叫做招魂引灵之法,用画像或者皮影,将亡灵收入画中,再埋入坟墓,这就叫做重新入土为安,灵魂会再次踏上去往幽冥的道路,投胎转世。”
“那就赶快开始吧。”
岑风摇头道:“我不会画画,再说我们现在见到的并不是他真正的样子,只有你才在桃花瘴中见过他的真容。”
尉缇眨了眨眼睛,岑风说的每个字他都明白,连在一起却听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一起见到的难道不是少年、成年和晚年的韩将军吗?”
“陛下说得没错。”韩说开口说道,“我没有天子之气庇护,早在徘徊人间不愿离去的时候就耗尽了属于自身微弱的力量,虽然我知道这行为犹如萤火与月华争辉,我也想在等待下去,好在五百年前那户在我墓上取土建房的农户逃离后,一只修炼出灵气却遭遇雷劫必死无疑的狐狸蹒跚来到此处,我寄居在狐狸躯壳内,得以继续残存于世,但却受到了狐狸灵魂的影响,就连形象也变成了如此这般。”
“我还以为那是你年少时的模样。”
韩说笑了起来:“我年少时倒也有几分相似,不过你知道,进了军营之后我就非常讨厌自己这副长相,努力变高变壮,后来跟着将军你得胜返朝,陛下还夸我作战勇猛。”
“我知道将军的相貌了。”尉缇说,“我自幼就熟识书画,请你等我画好图。”
韩说将两人从“门”里重新送了出去,岑风命手下抓紧时间回去弄了一份笔墨纸砚,尉缇就以古墓前的天然大石为案,回忆起在天梁宫铜镜中见过的韩说的样子,并且很快就回忆起了前世韩说年轻时的模样。
于是一个俊俏又面带几分纯良的年轻武官跃然纸上,韩说双手接过这副画的时候,竟然有几分哽咽:“没想到隔了数百年的时光,最先记起我本来样子的却是你。”
尉缇知道他心中对刘彻还有眷恋,便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宽慰:“岑风虽然是武帝陛下的转世,但到底不是一个人,他记不起你也没什么可伤感的,谁的日子还不是继续过,你早该放下挂念,去重新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了。”
韩说看向尉缇,欲言又止:“上辈子你去得早,你不知道陛下他……”
这个时候岑风踱了过来:“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招魂仪式一切已经准备妥当,还要不要开始了?”
韩说看向岑风,笑道:“有劳陛下了。”
岑风被他一口一个陛下,叫得有些尴尬,他望天看了看无星无月的夜空,一时也憋不出什么转移的话题,随口说道:“这也算是我还上辈子欠下的债吧,你无需言谢。”
岑风命人摆起香案,祭上八样瓜果,又将酒水撒在墓边的荒草上,随着他祷告天地,摆放着案头的那卷人像小绘突然无风自立,悬浮着展开。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
人死一去何时归。”
一曲《薤露》歌完,岑风用手在画像上韩说的额头一点:“生属长安,死归泰山,不如归去!”
只见韩说的鬼魂化作一群幽光,缓慢地朝画像漂浮聚拢过来,整个画中人栩栩如生,仿佛在纸上活过来一样。
岑风原本打算将画像重新卷起,再放入准备好的檀香木匣埋入封土里,却发现那画卷如同被什么人固定住一般,怎么也无法收拢。
半空中幽幽传来一声叹息,韩说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只是此时已经换去了一身红衣,穿着和画像上一般无二的红色战袍和黑色轻甲。
“招魂之法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