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斐的电影特色很鲜明，只有一个字，打。

他说，拍戏不受伤的演员不是真正的演员，所以他的电影里，很少会看到年轻演员的身影——他曾经用过两个，是投资商塞进来的。

一个在电影里演的分明是个阴狠的角儿，却愣是眼神无害得像只绵羊，他教那个演员眼神就教了三天，朽木至极，气得他一度想把人踢出剧组；

还有一个据说是有武术功底的，实际上却是一身的花拳绣腿，跑去跳街舞大概还凑合，来他这儿拍戏，拍了没两天，就嗷嗷地叫唤还受不了，要不是看在投资商的面子上，他宁愿冒着违约的骂名也要把人踢出去——那时候他的资金链还没完善，即使他有极好的票房保证，却依旧事事要看着别人的脸色，现在想想真是一段憋屈的日子。

这一次，是他有了雄厚资金后，头一次又用了一个“小鲜肉”级别的演员。

程斐会用杨洋，不仅仅是之前他说的，他看中杨洋身上的容忍、坚持和高要求，如果仅仅是这三点，他会向圈里的好友推荐这块难得的璞玉，却依旧不会选择让杨洋来演这个角色——因为他的戏，必须会打。

他之所以选中了杨洋，更是因为之前，有一部电视剧的导演曾经跟他一起谈到杨洋，他惊讶地发现，他这个向来傲慢、眼界极高的好友，竟然早在他之前，就看中了杨洋，两人还有过合作。

那部电视剧说来可能现在记得的还大有人在，叫《枭雄》，拍完之后，光是后期就做了两年，后来在大卫视播出，屡创收视奇迹，导演的名字叫廖编。

廖编会和他提起杨洋，那是因为时隔那么久，《枭雄》第二部的剧本终于写完了，正在筹备的阶段，打算花大价钱请回原班人马再塑经典。

那天，程斐听到廖编提起杨洋的时候还以为是指另一个重名的人，后来才知道就是他看中的杨洋。他本以为只有一个张立国抢在他前头把杨洋拿走了，却没想到廖编更是比他们两个还要早上几年。

“其实那时候杨洋刚拍完红楼梦，还没火起来呢。”廖编押了口清酒，回忆道，“是凌舒那丫头推荐给我的，凌舒你知道的吧。”

程斐点点头，虽然没有多少接触，但是凌舒如今也算得上难得名气与演技齐飞的女星，没想到原来杨洋和她私交也那么好。

“后来我想，不过是个试镜，卖个人情也无所谓。后来我才发现，原来眼拙的人是我。”廖编笑起来，“那小家伙那时候才十七八岁吧，脸看起来嫩得很，那时候我就想，这模样演我那部电视剧里的男主陆政的前期倒是差不多，但是后期恐怕太年轻，气场上压不住。”

“结果没想到啊，这小家伙，试镜的时候简直跟平常私底下完全两个模样，不瞒你说，当真唬到我了，那眼神，啧，没话说。”廖编喝着酒，说得上了劲，一连啧啧了好几声，“你也知道我那电视剧，是军处里派下来要拍的，军装那少不了，要演出军人的正气和那股韧劲，我找个演员得多难找？偏偏那小家伙看着像个白面小生，倒是实打实从军队里走出来的，一穿上军装，真的就和其他人不一样，高下立现！后来打戏里头，也是拼了命似的打，就是有军人那股劲！”

“你也知道我设计的武打动作都有些难度，我怕他做不好，想着实在不行就让武替来。没想到这小家伙硬是不肯找，偏要自己来，说什么，武替能做的，他自然也能做到。后来那些动作还真让他做出来了。”廖编想着就想笑，“他倔强程度不下于你年轻时候。”

程斐那时候就有些惊讶了，那时候的杨洋才多大？廖编和他是同师门的师兄弟，廖编设计的动作难度他自然清楚，他从没想过现在演艺圈里，哪个没有武术功底的年轻小生能够真的全靠自己做出来。

“不过那小家伙也是有些功底的，解放军艺术学校出来的，身子软，给他指导起来特别方便。但是怎么说，也得归功这人敢拼。”廖编说道，“你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剧组里的人每天打招呼啊，都会开玩笑地问‘杨洋今天还活着么’，这么一说，你差不多该猜到他有多拼了吧。”

程斐点点头，“你这么说，我这次的电影里，倒是有个角色挺适合他的。”

廖编眯起眼笑，“你用吧，不会让你后悔的。”他顿了顿，又问道，“你那电影得拍多久？我还想喊他来再拍枭雄2呢。”

“哈哈，谁知道呢！”程斐一笑，心里却惊讶自己这个老朋友居然会说出这样笃定的话来，他看着廖编一脸便意的模样，心里头对这个本就有些好感的后辈好奇心更重了。

不过他后来就一直在国外忙，直到千叶奖请他，他才和杨洋有交谈的时间。一番交谈下来，倒是更加坚定了选他的心思，因为他在杨洋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太熟悉了。

就算不会打，还没他程斐教不出来的学生。

“我这片酬比起你过去接得几部片子，应该低了不少吧。”程斐在片场看到杨洋，走过去一笑。

杨洋耳朵一红，“您别这样说，那么好的团队，那么好的剧本，这才是真正千金难求的，有那么好的学习机会，就算零片酬，那我也会求着来。”他说着，说的全是他的真心话，不过说了一半又觉得自己说得太正经要冷场，便带上点开玩笑的口气，活跃着气氛轻笑。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