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桓轻咳了一声:“公远。”然后和颜悦色地对少年道:“别怕,这人就是看着凶。我们家人都是良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可你半夜擅入民宅,若是还不说实话,你猜官府会不会把你关上几天?”
他虽然温和,可说出的话却是毋庸置疑的。少年定了定神,问道:“你真的会放我走?”
纪桓微微颔首:“君子一言。”
少年吸了吸鼻子,脸上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神情:“好吧,你问吧!”
纪桓看得好笑:“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立刻戒备起来:“干、干嘛?”
纪桓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你要骗我说出我家所在之处,好去找我阿翁告状是不是?”
纪桓:“……”
赵承憋着笑说道:“好好回答他,说不定他一高兴会把那只博山炉送给你。唔,而且不会告状。”
少年眼睛亮了一亮:“当真?”说罢他下了决心似的咬了咬唇:“我就信你一次!”
“我名叫杜景陵,家住卢奴城外,父亲以采药为生。我从小跟着父亲在山中胡混,学无所长,唯有眼力不错。你家布置得奇奇怪怪,就那里那间屋子还算清明,我想那是间主人房,一定有不少好东西。果然……”
纪桓大奇,不禁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眼就看出来了啊。”杜景陵看了纪桓一眼。不知为什么,赵承总觉得他这一眼似乎蕴含着某种诡异的怜悯。他自己天生方位感极强,便觉得所有人都该和他一样。
赵承和纪桓耳语了几句,最后说道:“只要你保证不再犯,我们就不追究了。只是那博山炉不是我的东西,我没法做主送你。”
少年垂头丧气,却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赵承话锋一转,“我家里有人会医病,可以帮你看看你父亲。”
杜景陵的父亲的确病的不轻,不过赵承身边的太医个个都是圣手,再加上灵丹妙药砸进去,一剂药下去就有了起色。
杜景陵高兴得连连道谢。
太医留了方子就走了,杜景陵却不知他家门外多了几个新来的摊贩。
“没有异常?”赵承懒洋洋地往嘴里送着果子,没型没款地靠在窗边,“放心,很快就有异常了。”
傍晚时分,几个贩夫打扮的人敲开了杜景陵的家门。
“你们……”
赵承最近心情很好,以至于每每要纪桓提醒他他们即将返回长安这个事实,他才能安然入睡。这一夜却是连这个都不管用了,赵承兴奋地拉着纪桓说东说西。
说着说着,就提起了昨夜闯进来的那个少年。
“长卿,你有没有觉得杜景陵应该很有用?”赵承饶有兴味地问道。
纪桓翻了个白眼:“除非以后反攻匈奴,他倒是可以在茫茫草原上做个向导,至于现在……陛下快睡吧。”
赵承:“……长卿,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趣了呢?”
纪桓心道我什么时候“有趣”过,不过还没等他说出来,便听到了窗口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刚有过一次被破门而入的经历,纪桓脑子里的弦还没完全松下来。他谨慎地将赵承扯到身后,低声道:“臣去看看。”
赵承正要出言阻止,就见昨日杜景陵闯进来的那扇窗子本人简单粗暴地一把推开。
居然还是那个杜景陵。
赵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幸灾乐祸道:“哟,怎么破相了?”
少年气鼓鼓地看向赵承:“言而无信!”
赵承:“……”
少年两手掐腰,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市井泼妇骂战的嘴脸。他愤恨地对赵承道:“你昨天明明答应不对我阿翁说,怎么今日便派人上门找事了?阿翁气得打了我一顿,你看!”
赵承忍住笑:“来让我看看,哟,打得不轻么。哎,看来老人家身体恢复得不错嘛。”
杜景陵这才想起,父亲的病还是这人给医好的,顿时又气短了。而他还是不忿,只是声音越来越低:“那、那你也不能……”
赵承正色道:“这可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派人做这种事?我要是想让你难受,只要不帮你父亲医病就是了。”
杜景陵语塞:“……好像也有道理,那会是谁干的?”
赵承:“待会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那扇倒霉的窗子再次被人破开了。
几个劲装武士从天而降,个个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剑。
赵承和纪桓没有动,杜景陵也没有动;他只是大声尖叫起来:“杀人了!!!”
这一嗓子还真有用,赵承的侍卫比预定时间来得更早了些。两方人火速扑在一处拼杀起来,赵承把跃跃欲试想要往前凑的纪桓和吓得在原地走不动路的杜景陵拎到姚路身边,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看起热闹来。
……要是再来壶酒就更好了。
几名刺客寡不敌众,很快就节节败退了。侍卫杀了两个,抓住两个,还跑了一个。赵承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土,淡淡道:“把那两个人给我带上来。”
“……臣没拦住,他们自尽了。”为首的侍卫面色为难。
赵承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丝失望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回了房。
……然后他就不是他了。
赵承兴奋地扯着纪桓的袖子:“长卿,你看见没有?那边终于有动作了!”
纪桓拼命拉着自己的领口,以免失礼,边还要艰难地劝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