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禹一听他这抱怨才记起当时答应下的那回事,于是就说:“我给忙忘了,那过两天我们就去,你买,我正好也买两双先穿上半年再说,半年后不知道脚又要不要长。”
他的脚跟祖辛的脚不一样,他一边长个子,一边脚也跟着长。而祖辛则不一样,祖辛光是个子在往上长着,虽说长得不如范禹快,可也是在慢慢长得接近于这个世界里成年囝们的正常身高的,兴许还能再比这世界里的囝们高出一点,可是他的脚不大长。他上个月还偷偷试了试范禹的那双热季里穿的圆头鞋,本想着不知自己的脚有没有也长大一点,就抱着这样一种侥幸的心理,虽说心里也知道好像应该是没有长的,因穿着他自己原本的尖头鞋也还是正好一脚,他试了范禹的鞋后发现果然还是大了。跟着就一直又是盼着范禹哪天开口说要去伯甲城补货,就能带上他一道去买圆头鞋。可偏偏等他们宅里的人将麦子都收尽了,范禹还是没提过说要去补货的话。然后他就开口问范禹了,不曾想还叫他给忘得干净了。他一气,就叽叽咕咕地抱怨。
后又听范禹说要带他去了,也就不抱怨了,跟着两人就说好再过三日就出发去伯甲城,范禹是想着这趟要雇四个壮汉跟着一路去,也好保得财物与人的安危,不要再像上回那样了。上回夏侯乙说他长得一副倒霉相、就爱惹上那种倒霉事,虽说已时隔了几个月了,可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长着长着就已稍微脱去一些当初那种“倒霉相”的外形了,万一还是那副晦气相,那出这趟远门兴许还是得碰上倒霉事的,别到时不但把钱财劫了去,一看到祖辛还有色,还一道把祖辛也给劫走了,那形景简直不能想象。于是他这回说什么也要雇四个高壮男人、一路护卫着他们去。
这回虽说祖辛一听他像是要食言了的样子就嘀咕出声,一副不是很懂事的烦人样子,但范禹也没有恼,老实说,他倒情愿祖辛是这个样子的。祖辛这人有些时候气量狭小,他由来都是心里清楚的,但是他只要祖辛不是像以前那样一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就只摆在肚子里、一句话不说、只跟他冷战就行。因为要他猜到底发生了什么、猜祖辛心里面究竟是在为哪件事情不高兴那就真是很难为他的,倒还不如像祖辛现在这样子,一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就抱怨出来,起码不用他去猜。
这么说来,祖辛还算是有进步的。他以前一有不高兴的事情就爱摆在心里,然后脸上又不给范禹好脸子看,就非得范禹自动去悟出来到底是发生了那一件事令得他这样不开怀。他不亲口将事情说出来,其实也算是一种好面子,觉得有些话哪能就这样说出来,说出来也太丢脸了。可现在他多少是进步成有什么不开心就直接说出来,不用范禹去猜了。
范禹就为了他这点小小的进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这是他之前跟祖辛亲口提的,他说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不要让他猜,他实在猜不了。
本来也是,他在这方面是低能的,他能猜得出什么。他只能靠别人明明白白一个字一个字地跟他说清楚,他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就像这一回,祖辛把心里面一直憋屈着的不高兴的事说了出来了,他马上就清楚发生什么了,马上就跟他定好了动身前去伯甲城的日子,那么不痛快马上也就没有了。
只是可怜一个卜丁,夹在他们两个中间,由刚刚那会儿气氛稍显凝结时起,他就僵着不动了,直等到气氛又缓和下来了,他才放松了下来,侧身把手脚搭到范禹身上去,准备要睡了。
卜丁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而范禹与祖辛他们俩毕竟也不是小孩,睡得是要晚一些的,也就低声地聊了一会儿。范禹也就是问问祖辛那个姬槐近来有没有去烦他,祖辛说这倒没有。范禹还问了一些宅中的事情。祖辛在这一方面肯定是一心向着他的,他其实也算是范禹安插在宅中的耳目,范禹是不常在宅中呆着的,而祖辛则常与婆婆下山去,对宅子里的人事安排、人情^事故、这长那短的都比较清楚。
范禹对于听是非是向来没有兴趣的,不过偶尔还是要听听的,怕有什么妨碍到正事的事情发生,防微杜渐也是有必要的。祖辛在这一点上还是能指得上的,他也不是那种不加拣择地将什么是非长短事情都拿来胡说一气的人,他还是知道哪些是要紧的、哪些可能是要紧的,都拣些重要的报给范禹知道。
接下来第二天傍晚,范禹又上夏侯乙那儿去了,将卜丁也带上了。因之前的某一天,那个夏侯乙也不知道怎么了,过来跟他说让他往后晚上都上他府上去跟他在一处吃晚饭。他自然是肯的,主动让他天天去蹭一顿晚饭,伙食还很好,连带着卜丁的晚饭也一并解决了,这样的好事他哪里有不肯的。如今祖辛又下山去了,祖辛晚饭时候都不是在山上房子里吃的,那范禹要下山与夏侯乙一道吃饭也就去了,没人会管他、盘查他,只要一吃了饭就回来也就是了,横竖总是能赶在祖辛回来前回到山上宅子中的。
而之前祖辛因被姬槐滋扰一事而每天滞留家中,若范禹出门的话,则是可以将卜丁交托给祖辛照管的,而如今山上宅中多数时候的下午也只得他一人在,若他也要下山去,就只能将卜丁带着。
可是他是带着卜丁上夏侯乙家吃这免费的晚饭,这件事还是不能让祖辛知道,他就关照好卜丁就这去夏侯乙家里吃饭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