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也能煮出一点鲜味。把滚烫的钢盔端到唐安琪面前,他逼着旅座吃点喝点。
唐安琪依旧是没有胃口,只喝了一肚子热汤。侧身躺在草地上,他若有所思的闭了眼睛。小毛子蹲在一旁看着他,只见他瘦骨嶙峋,手臂小腿细的好像柴火棍。
唐安琪不许众人再戴军帽。一把扯过军需官,他用手使劲去摩对方额头上的印子。军需官还算是好样的,旁边一名常年带兵的张排长,手指头上全是枪支磨出的老茧,抠也抠不掉磨也磨不掉,又不能拿刀子把皮割下来。他这样的往日本兵面前一站,马上就是死路一条。
“你们这帮混蛋东西,当兵就当兵,成年累月的戴什么帽子?”他放开军需官,满头满脸的冒虚汗:“正经大路肯定是走不得了,总留在小黑山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得往天津卫跑。那里繁华,咱们找个地方一藏,哪怕跑到码头上卖苦力呢,肯定也比现在更安全!”
说到这里,他喘了一口粗气,因为体力不支,所以头脑一阵一阵的眩晕:“我这主意怎么样?你们也都说两句。”
李副官领头答道:“我们都听旅座的。”
此言一出,旁人也都纷纷附和。唐安琪见众人齐心,就点了点头:“那好,咱们等天一黑就上路,能走多远算多远。”
后边半句话他没说出来——能活几天算几天。
不说了,说了只是扫兴。其实天津卫也算不得什么好目的地,都是日本人的地盘,和长安县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这二十来个人只是为了安全,只是为了吃饭,那不如当初直接投降,不但可以吃饭,而且不用担惊受怕。
可是死守小黑山是没有希望的,不管朝着什么方向,他们必须先走出去,走出去再说!
在天黑之前,张排长等人各自想法,四处觅食。唐安琪也振作起来——他本事虽然有限,但是惯会取巧。带着小毛子跑到溪边,这两人拿着步枪乱挖乱撅,把土层下面将要冬眠的青蛙翻出许多。唐安琪起初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法子很妙,一点力气不费,直接就能挖出肉吃。可是冰凉柔软的萎靡青蛙在地上越积越多,他偶然看了一眼,忽然心头作呕,感觉此情此景十分恶心。
可是他并未因此阻止了小毛子。小毛子是什么都不讲究的,热火朝天越挖越多。最后在傍晚时分升起了火,他们这些人吃了一点烤兔子,吃了一点烤田鼠,吃了无数的烤青蛙。唐安琪闭着眼睛大嚼,起初感觉焦黑青蛙像个人形,让他想吐,不过后来忍着忍着,也就忍过去了。
入夜之后,这一群人带上枪支,穿过林子走向山下,预备经过一片乱坟岗子,先绕开第一道关卡。
夜行
唐安琪第一次在夜里摸进了坟地——还是乱坟岗子,坟包东一个西一个,脚下高矮不平。
打头的两名大汉,一个是孙宝山的二表弟陈良武,另一个就是李副官。这二人胆子大,什么都不忌讳,什么都不怕,猫着腰摸黑往前走。其余众人规规矩矩的排成一队,无声无息的跟在他们后面——月黑风高的夜里,身边不敢有亮,如果各自由着性子乱走,非有一半的人掉进坟坑里去不可。
小毛子紧紧抓住了唐安琪的一条手臂,一路千小心万小心,不想这时唐安琪身子忽然一歪,随即脚下“咚”的一响,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异常清晰,仿佛能够传播辽远。
不等唐安琪低头看清,小毛子手上用力,把他拽起来就往前带。唐安琪知道自己这是踏到棺材板子上了,心里毛毛的,也不敢回头。后方众人见了,则是自动绕开,同时加快了脚步。
张排长握着手枪殿后,接连几脚都踩上了柔软物事,他一声不吭,知道那都是尸体。关卡上每天都有中国人被处决,尸体不往这里扔,往哪里扔?
前方的半空中闪烁起了灯光,陈良武屏住呼吸,知道自己距离村庄越来越近了。
他们当然是不敢光明正大进村的,所做的只能是穿过两村之间的坟地。日本军队新建的炮楼分别矗立在两个村子边上,探照灯的光束偶尔一闪,能够照出老远。
陈良武倒是不怕探照灯,他怕狗。虽然日本军队的狼狗不会野跑,可是一旦真让日军巡逻小队赶上了,他们可以躲得过日军的眼睛,却是躲不过狼狗的鼻子。
深秋的夜晚,地上将要结霜。这二十来个人穿着破烂单衣,一起走的冒汗。陈良武越走腰越弯,忽然停了脚步往地上一趴,后方受了影响,也一起都卧倒了。
如此过了片刻,李副官率先爬了起来,回头压低声音说道:“没事,鬼火。”
队伍由前到后的重新爬了起来。前方一点莹绿的火光还在跳跃闪烁,陈良武吁出一口气:“我他妈还以为是狼呢!”
话音未落,一阵激烈的狗吠骤然响起。而懒洋洋的探照灯光束随之活泼起来,开始飞快的扫向坟地。
陈良武从小就是个野孩子,在山林中游荡着长大,这时反倒是比旁人更为机灵。从腰间拔出一把锐利军刀,他抬手一挥,压低声音说道:“野狗,跑!”
说完这话,他率先迈开大步,弯着腰向前飞奔,后方众人见状,也是连忙跟上。唐安琪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着,先还不明白一只野狗有什么好怕,可是跑出没有十米,他发现了周遭的危险。
的确是野狗,这没有错,可不是一只野狗,是数量不明的一群野狗。野狗近来在这里吃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