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漠然地前行,这些画面曾经温暖过他冰冷的心,但对于千年之后已经卸下所有重担的他来说,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现在,他只是要了却一件事,拿到一件东西。
宏伟的王宫之中,布鲁兰的国王剧烈地咳嗽着,鲜红的血滴ji-an落面前的羊皮卷,遮盖了刚刚落下的墨水。
一阵狂风刮过,窗外的树枝剧烈的抖动,金发男人费力地起身,关上窗户,待到转身回来时,不由地惊愕道:“安瑟……”
“好久不见了。”千年之后的法师褪下兜帽,径自坐到书桌前,低哑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赫利俄斯。”
赫利俄斯走过来,神情已恢复了往日的平稳冷静。他拿起侍女刚送过来的热毛巾,走到法师面前,弯下腰去,十分自然地为他擦拭脸颊上的污迹: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需要你亲自回来?”
脸颊上的手指带来熟悉的感触,法师自然地仰起头,任对方动作:“我都在这里了,难道你感应不到吗?”
作为链接的伴侣,对方的情绪变化、甚至心中所想,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依靠灵魂之结悉数得知。安瑟一直以为自己与赫利俄斯感应薄弱的缺陷,是因为他本身早年碰触禁咒所致,却从来没有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金发男人身体僵住了,他用手指为法师顺着长发,垂下的眼帘里思绪翻涌。
安瑟朝后靠去,曲起长腿,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扯过背后桌面上的羊皮卷。
“安瑟!”赫利俄斯惊呼道,端正的面容闪过一丝惶恐。
“那些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在法师刻意散开的威能之下,骑士忍不住再次低咳出声。他捂着嘴唇,跌坐在桌面之上,痛苦地耸动双肩。
‘1897年3月21日……新的药物毫无作用。我无法再伪装自己的属性。万幸的是安瑟他不在欧瑞恩,否则这副鬼样,会让他做恶梦的吧哈哈……如果我是个臣服者,该有多好。’
‘1897年4月10日……当她哭着在床上沉沉睡去时,时光好像又回到了童年。那时候她还说要嫁给我做新娘,可我违背了信诺。我喜欢她,但我也爱安瑟。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我愿意用一切去弥补她的心碎。’
‘1897年5月7日……我尝试去感知安瑟的所在,失败了。这是最基础的练习,有些丢人。不过没有关系,我还会尝试。作为灵结伴侣,这点怎么也得够格吧?’
‘1897年5月17日……前线传来消息,安瑟受伤了。据说原本会伤得更重,是萨尔替他挡了一击。感谢诸神。感谢我之前的决定,留他在安瑟身边是正确的。事实上,我对他一直怀有歉意。但是我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是为了布鲁兰,也是为了我自己……’
法师纤白的手指抚上最后一个词上犹然s-hi润的血迹,金色的双瞳暗了暗。
他默然不语,知晓他已看到一切的男人蹭去嘴角的血迹,苦笑着认命:“我总是在想,这个秘密你总有一天会知道。可是我还是期待它来的晚一点。”
“……停止你的表演。”法师闭上双眼,声音干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金发男人僵住了,他踉跄地走上前来,嘶哑着声音,怆然道:“安瑟,除了那一夜,我没有骗过你。”
“不重要了……”法师低喃着,缓缓睁开双眼,凝视着他爱过、信过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出那句话,“我是来和你做个了断的。”
来修正那个一开始就走错的道路。为了千年之后的他,也为了此时此刻,万里之遥外,正在浴血奋战的那两个人。
“安瑟!”赫利俄斯不敢置信,颤声低道。
他的面前,金色的双瞳慢慢敛去一切情绪、只余淡漠与坚定,那其中蕴含的理智,冷静到让人心惊。
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男人脸色惨白、浑身僵直地跪倒在法师的面前,一向骄傲的男人,用惶恐无助地表情,仰头祈求道:“安瑟,请你不要断开我们的结……”
他的话还未说完,法师的法杖发出一抹刺眼的白光。赫利俄斯即刻发出一声闷哼,浑身瘫软地倒在地板上。
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渗下,男人咬着牙,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剧痛,却强硬地不肯发出一丝呻♂吟。
白光之中,法师可以感受到那个错误的链接在男人的灵魂之根一点点的松开、脱落,直至最终完全的脱离。
白光散去,金发男人大汗淋漓,他睁着空茫的双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万里之外,灵魂之结断裂的痛苦,对于正在遭受伏击的法师来说,不过是众多痛苦之源的其中一枝,在生命危险之前,另一个人根本无暇顾及。
“我放你自由了,赫利俄斯。”法师从他脖间扯下白金之钥,掠过他的身边,朝窗户走去,“艾丽是个好姑娘,珍惜她,你会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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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7年,埃鲁登原野,齐云森林。
大战之后的硝烟还未完全退去,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叠在密林之中,血红色掩盖了原有的各色翠绿,只留下浓重的血腥。
谁也未曾料到的灭顶之灾,毫不留情地笼罩圣蔷薇骑士团。金戈交鸣声明明已经消散,却似乎还在隐隐作响,回荡在落叶堆积、树荫重重叠的幽林之中。
安瑟塞那斯迈入这座曾经击溃他所有骄傲、吞噬他生命的森林,窸窣的脚步声像被黑暗吞没一般,消失无踪。
行走其中,他好似还能听到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