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原眯了眯眼睛。
宋甜儿道:“池朗死在离雪河畔,被巡逻之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凉了……而且他是被一剑穿心的,当场就断了心脉。”
一剑致命,也就是说,这人的剑法远在池朗之上,甚至是压制性的、让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见唐原眸色沉沉,宋甜儿垂了眼帘,继续道:“这事太过骇然,雪羡阁的人担心遇害的不止一人,所以就把大家都叫起来了。结果……”
唐原冷冷打断道:“结果就只有我和师兄没有出现,对吗?”
“……嗯。”宋甜儿道,“我跟他们说您因为旧伤未愈,不便起身,结果他们差点闯进来。”
“然后呢,谁拦住了他们?”
“……宿维时。”
唐原将手搭在桌子上,修长指尖轻轻叩击桌面:“他可有进来查看?”
宋甜儿摇摇头:“没有。他甚至没跟我说话,一箭击退了那些要求闯入的人以后就走了。”
宿维时和他是有过肢体接触的。
昨天下午的时候,宿维时曾搭过自己的臂膀。
作为习武之人,一瞬间的接触已足够宿维时作出判断。他肯定知道,自己的伤已几近痊愈,至少已脱离了还需要闭门静养的程度。
可这人居然对自己的闭门不出没有丝毫疑问?
宋甜儿抿了抿唇,又道:“然后雪羡阁的人就去了隔壁。”
隔壁正是舒明决的房间。
唐原道:“但此时隔壁已经空无一人了是吗?”
“然。”
这一连串的时间点确实是太过微妙了!
别说旁观者了,就连唐原自己听了、都觉得他和舒明决的嫌疑真是大得惊人!
何况他在白天的时候还因宁娴宜的事跟池朗生过冲突。
宋甜儿叹了口气:“公子,刚刚婢子来禀报过,其他人现在都在大殿,您要过去吗?”
“不急。”唐原轻轻挥手。
现在刚刚寅时,既然说是在养伤、他就得有养伤的样子,去的太早了可不行。
他定了主意,便变回了原随云的样子,还悠闲地在躺椅上小憩了一会。
宋甜儿本因这突发之事心中惴惴,如今见了他这淡定模样,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也对,哪儿有自家公子解决不了的事啊!
——她还不知,其实她家公子不久前刚死了一回。
又过了两个时辰,初辉破云。
若在平素,卯时正是这些世家子弟们练剑的时辰,但现在,他们却全都放弃了习剑、齐齐聚到了烟龙城的“乘风殿”。
这大殿一般只为试剑大会打开,诸位子弟也只在试剑大会当天进过这里。
但现在事急从权,唯有这个地方能容纳下所有人、方便议事,雪羡阁便破格将其打开了。
池朗一死,最伤心的自然是与他同来的小厮下仆,以及平素与他来往密切的朋友了。
虽然池朗生性桀骜,但他倒真的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
凌江门少主,陶钦。
陶钦和池朗性子相近,也颇为顽劣,但两人确实好的没话说。
而今池朗暴毙,且明显死于刻意,陶钦自然既愤且恨,一双眼睛瞪得赤红。
他死死盯住代替了舒明决和元原站在这里的白七悠,恨声道:“这里也是一条狗能进的?叫你主人来!”
白七悠慢悠悠地望了回去,却一言不发,眼里还有点茫然、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陶钦被他这一望,只觉胸腔一滞,愤怒更盛,右手扣在剑柄上、已浑身都是寒气。
“诶呀!少侠冷静!”主座上的人见情况不好,连忙出了声。
这人叫杜萧林,是杜萧禾的堂兄。杜萧禾死后,他便代替杜萧禾承担了将试剑大会继续的重担。
杜萧林与杜萧禾不同,这人胆小怕事、很没本事。池朗的死已将他吓了个够呛,此时见又是剑拔弩张,生怕陶钦头脑一热把白七悠给杀了。
秋宁剑谷的人已经失踪一个了,要是再丢一个,他可担待不起!
也不顾主位威严,杜萧林直接从首座上走了下来,对陶钦作了个揖。
杜萧林比陶钦大不少,陶钦可担不起他这一礼,忙侧身躲开。这样一打岔,方才的杀气倒也淡了不少。
杜萧林用袖子擦了擦冷汗,趁机劝道:“陶少侠莫急,我们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绝对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陶钦终究不敢跟长辈冷脸色,只得收回搭在剑柄上的手、坐回了原位上。
杜萧林刚刚在心底松了口气,身后却忽然又有人怒道:“陶兄虽然冲动了些,但也算情有可原!我们来烟龙城不过几日,便遭逢了这诸多凶险!雪羡阁是不是该给我们个解释?光说这些场面话有甚用处!”
此言一出,场内众人皆开始附和。一时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场面再度陷入了混乱。
杜萧林急得冷汗涔涔,只不过他有个毛病,一着急就会磕巴。
这场景下,他竟磕巴个不停、连句完整的劝导之言都说不出了!
他正着急的时候,却有人蓦地替他道了句:“场面话没有用,吵架的话就有用了吗?”
这声音轻缓柔和,与场内气氛格格不入,却反而让暴躁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杜萧林连忙转身想看看这个“救命恩人”是谁,待他一回头却有些暗惊。这人竟是一直低调谨慎的慕清琅。
慕清琅今天披了件绯色绒衣,倒显得他气色好了不少。他放下手中茶盏,朝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