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肖涯不由长叹一声，他终究还是心软啊。他不忍心叶孤城天资卓绝，却走上歧路，更不忍心他看着长大的西门吹雪日后孑然一身。或许其他人会感慨于剑神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多么的强大，但是，或许是因为年龄大了，也或许是因为为人长辈的通病，他倒是宁愿西门吹雪永远不要成为那高高在上的剑神，也希望他能够有一个可以陪伴他一生的人，即使，这个人同样是个男人，即使，这个人意图谋反……

肖涯轻笑一声，倒也没有否认，反是冲叶孤城眨了眨眼，低声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我知道的，你不需要知道我怎么知道的，也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考虑清楚后果，你在乎的人，在乎你的人，还有阿雪，你的剑，你真的放得下吗？”

肖涯说完，叶孤城也不由陷入了沉默。放得下吗？放得下吗？他若是真的放得下，就不会纠结那么久了。可是……放弃吗？那又谈何容易？若真的那么做了，他又如何有颜面去见他叶家的列祖列宗呢？

但是，事实上，这个问题从他看过肖涯的剑之后便一直在思考，叶孤城并不愚蠢，相反，他十分敏锐，尤其是当这件事情和剑道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叶孤城就愈加的敏锐。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的政客，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好的剑客。

看过肖涯的剑后，叶孤城就一直在询问自己，他是更期待长久的静谧，还是更喜欢瞬间、极致的璀璨？叶孤城并不觉得自己的道路有错，毕竟，那本就是他义无反顾踏上的道路啊！可是，这么走下去的后果……叶孤城突然发现，这个后果，他似乎，承担不起……

如果是从前，或许他会顾虑白云城的百姓，会顾虑城主府中的人，但是，这些并不能成为阻止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因为，他有自信，朝廷绝不愿意舍弃飞仙岛，作为南海的门户，南海最大的经济贸易中心，即使他这个城主真的做出了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朝廷也绝不会向飞仙岛的百姓发难。

而城主府中的人……他如果真的做出决定，到了最后的时刻，他肯定会先行遣散城主府中的仆从，毕竟，这条路，不成功，便成仁，无论成与不成，他都不希望这些人牵扯进这个巨大的漩涡无法脱身。还有他的剑，他喜欢沉浸在剑道中的感觉，他爱着他的剑，可是，他也知道，到了他如今的程度，想要再进一步的机会少之又少，而且……以有涯逐无涯，殆矣。他也会累啊……

可是……叶孤城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一旁的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同时投来关切的目光，叶孤城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他发现，他突然舍不得狠心了，原本已经快要下定了的决定突然也动摇了。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舍不得。

叶孤城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说真的，他也是第一次发现，他竟然也是那么贪心，竟然……舍不得。是的，舍不得，人就是如此，如果从未拥有过，他或许会选择叶家的责任，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复国，可是，现在，当他体会过和西门吹雪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之后，他舍不得了。

人总是群居的动物，即使他已经习惯了孤独，可是，当这片孤寂之中突然多了一份与他心意相通的温暖时，他竟是已经舍不得放手了。

叶孤城不由发出了一声喟叹：“还好，我现在遇见了你啊，西门。”是的，还好，他现在遇见了他，还好在他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的时候遇见了他，他一直知道，如果他真的踏出一步，他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所以他这几年来一直在迷茫，在迟疑，他知道，一旦他做出了决定，即使在那之后他再遇到了西门吹雪，他也只能在心中悲叹、哀痛，却在无法做出改变，因为，那是一条不可以回头的路，可是现在，或许真的到他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只是，这个决定，不出意外，应该与他最初的想法是相背离的，因为，现在的他，已经舍不下这份温暖，丢不掉这份羁绊了。叶孤城轻轻地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是啊，放不下呢……”

说出这句话，他本应是心怀愧疚的，可是，话一出口，叶孤城却突然发现，他的心中非但没有愧疚，反而是如释重负，是喜悦，是解脱。叶孤城突然笑了起来，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来，他并不是真的无情啊！原来，在他不知不觉间早已将白云城的百姓看得远比叶家的复国大计要重要得多，原来，他早已做出了决定，不过是他自己没有看清自己的心罢了。

西门吹雪突然感受到，叶孤城变了，变得温和了，变得柔软了，变得更加像一个普通人了，但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因为他知道，即使叶孤城变了，他也是最能理解他的人，即使他的剑不再相同，即使他们的道背道相驰，可是，他甚至不像排斥肖涯的有情道一样排斥叶孤城，因为，他感觉得到，叶孤城的变化，是因为他，或许不全因为他，但是，他才是他发生变化的最重要的引子。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愿意为了你改变他自己的人，西门吹雪亦然，神，也是有一天会被人感动的。所以，他也回给了叶孤城一个鼓励的笑容，做你想要去做的，做你认为对的，他永远不会因为你的任何决定而选择离开。

肖涯看着相视而笑的西叶二人，心中不由充满了老父亲的酸涩和欣慰，酸涩是因为他觉得，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