咙发紧,那媚红舌尖好似并非舔在鱼肉上,反倒是舔在他心胸之间不知何处,又热又软、又痒又酥,却搔也搔不到,难免令人坐立不安。
他发了半晌呆,这才收回举在半空的竹筷,谢瑢却问道:“陆郎怎么不问了?”
陆升如今神魂不守,便从善如流问道:“阿瑢……还要不要?”
谢瑢道:“还要。”
陆升只得再夹一块鱼肉,送到他嘴边。
谢瑢仍是张口吃了,舔一舔嘴唇,又斜眼看他。
陆升只得再三问:“莫非……还要?”
谢瑢眼中稍稍浮现一抹亮光,应道:“还要。”
陆升喉咙非但发紧,更是发干发热,无名火在胸臆间缓缓烧灼,他察觉莫名焦渴不知从何而起,不禁吞了吞唾沫,这才又夹了鱼肉,继续喂他。
如是不知周而复始多少次,陆升终究手腕无力,一双精心打磨的楠竹筷跌落在回廊铺就的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扑扑两声。
谢瑢自己倒了杯酒,轻笑道:“不过吃你几块烤鱼,何必露出这般苦大仇深、咬牙切齿的表情来?”
陆升仍是讪讪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垂头不语。
不知何时退避到两丈开外的若霞这才带着仆从悄声上前,收拾残局,撤走食案烤炉,又换上沁凉的梅子酒,酸甜可口,倒同普通果汁没什么区别,外加一对银盘,一盘盛着鲜红欲滴、果皮吹弹可破的红樱桃,一盘盛着饱满多汁、宛如金珠堆砌的清甜黄枇杷。
待得众人再度退去,四周又是一片寂静,庭院中悬着几盏灯笼,照得流水蜿蜒,银光闪烁,一只虎纹小猫正蹲坐溪边,专注盯着水面,突然水花泼溅,自水面浮起只玄黑油亮的小乌龟来,那小猫骇得全身毛根根倒竖,眨眼便窜进了花丛之中。
那小龟惬意顺水漂浮,渐渐靠近了二人,却突然又抬眼望了一眼陆升,猛地钻回水下,不见了踪影。
鱼跃龟游,猫栖虫飞,夜风习习,却除此之外,连半个人影也无,陆升坐在谢瑢右手边,同他一道眺望庭院。虽然一言不发,却觉就这般静谧而处,分外安详。
他望了一阵,便不觉开口道:“阿瑢,我兄嫂有后了。”
谢瑢笑道:“可喜可贺,只是抱阳为何不欢喜?”
陆升迟疑片刻,强笑道:“我、自然是欢喜的。只是……只是……”
他突然胸中凄楚,只觉喉咙一梗,便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谢瑢便为他续道:“只是你终究成了外人。”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陆升自幼被兄嫂视若己出,如今乍然听闻要有个侄子了,难免有几分失意。
此中心思,不足为外人道,然而陆升却想也不想就对谢瑢倾诉了,如今回过神来,听谢瑢道破他心结,又有些许赧然。
陆升叹口气,轻笑道:“……罢了。阿瑢,我是来赔罪的。当初为送沈伦出城,我却瞒着你不说,是我的不是。若非别无选择,我断然不会出此下策……”
谢瑢道:“在你心中,我终究也是外人。”
陆升如今将心比心,哪里不懂,只觉满口苦涩,也要自己咽下去,又往谢瑢身畔挪了挪,又道:“……我更怕说了以后,你若是反对……我做是不做?这却如何是好?”
谢瑢道:“自你我二人相识以来,你当真要做的事,我何曾反对过?”
陆升一愣,怔然道:“这倒不曾……”
谢瑢又道:“你为人虽然蠢笨了点,但什么应做,什么不应做,心里却清楚得很,不必我来反对。”
陆升却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得叹口气道:“……阿瑢。”
他温言软语,连埋怨也全无气势,谢瑢嘴角微勾,抬手道:“过来。”
陆升酒意上涌,遂从心所愿,侧身便靠在谢瑢肩头,他肩头阔而结实,陆升靠得轻松惬意,不觉便有些昏昏欲睡,低声道:“哥哥嫂嫂有孩子了,青梅竹马也不要我了……到头来我身边,便只有阿瑢了。”
谢瑢道:“嗯。”
陆升又道:“阿瑢,待你成亲后,不如同我结个儿女亲家……往后百年通家之好……”
谢瑢听任他信口开河,只揉抚他后背,轻轻按住后脑,陆升顿觉睡意来袭,枕在谢瑢肩头,沉沉睡去。
谢瑢这才冷冷望向庭院之中,重重树影深处,冷道:“阁下也是当朝大学士,不告而入,闯我陋室,未免有失身份。”
树影晃动,却当真自其后走出一个文士来,着文士巾,雪似的道衣,长袍点缀墨色,风雅动人,这人四十后半年纪,目光清雅,怀中正抱着那只跑得不见踪影的虎纹小猫,步步稳重,朝谢瑢走近,一面柔和笑道:“贸然叨扰,多有得罪。只是不见一见我这学生,走也走得不安心,倒是多谢公子通融。”
谢瑢安坐不动,只环住陆升肩头道:“谢某不便起身见礼,也请水月先生体谅。”
那文士正是风云中心的人物,失踪许久的朝廷钦犯,陈留王的心腹幕僚水月先生,此刻温润而笑,当真是君子如玉,又弯下腰将那小猫放回地上,那虎纹小猫恋恋不舍舔舔他的手指,方才兴冲冲撒开四腿跑上回廊,靠着谢瑢腿边趴下了。
水月先生仍是笑道:“谢公子客气了。”他走得近了,抬手轻轻抚了抚陆升头顶,陆升头发细软顺滑,手感上佳,水月虽然想多揉抚片刻,却被一旁人的冰冷目光刺得松开了手,又叹道:“四年不见,这小子倒长得这般健壮了。”
谢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