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火焰把天空烧裂了一般,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再度响起——那不是一个人的惨叫,那是无数沙场兵士的怒吼声与悲鸣,曾经吞噬的血,全部在烈焰中焚成灰烬。
雅卿和明殊都没有出招,只是看着无数的血迸射出来。
砰的一声,滚风麒麟摔落下来。
雅卿连忙过去,那麒麟就地翻滚起来,张大了血口嘶吼,痛苦不堪。雅卿和明殊二人同时发招,用灵力为他融化那已吞下去的琴妖修灵——已缺的命脉,成败在此一举——麒麟忽然跃入半空之中,引风长啸,口吐人声:“啊!难受死我了!”
众人一愣,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萧望因战而出世,终因逆天修行,化作孽妖,招至覆亡。万年的琴妖灰飞烟灭,最后的魔音,竟然是一曲「忆霞三叹」,似乎想以此祭奠所有为琴而死的亡灵。天空,下起了雨,迷迷蒙蒙笼罩了整座雾山。
萧萧木下,望月兴殇,至此,世间再无萧望。
这一战后都受了伤,商辰三人暂留七卿坊。林之风灵力大损,而众人也知道了他与萧望之间的恩怨,却并没有多少流言蜚语。商辰想,都是贪念惹的祸,看开点儿,就没有什么了。
秀丽的悬崖之上,浩瀚的水拍打着悬崖。
商辰说:“雅卿真人,麒麟现在命脉齐了,修行陡增数倍,你别忘了你的诺言。”麒麟的命脉已齐,再完美不过。雅卿该放弃一部分修行,放过蓝笑子了。
雅卿始终带着怅然的微笑:“怎么会?”
商辰好奇:“雅清真人,你在想什么?”
“年少时,我修行不得窍门,时常受阻,便一人窝在屋子里懊恼哭泣。蓝笑子知道后强行把我拉到这里,让我看着云水一色,心境渐渐就开阔了。次数多了,我就喜欢上了这里。”
“蓝笑子心肠很好。”
“是他欠我的。”
“……”
“我恨他,他也知道我恨他,恨到想杀死他。但他还是逼着我修行,想尽法子令我突破困境,还把灵魄化入我的法器之中,又给我找到了滚风麒麟——他,做了所有父亲会做的事——又岂是一个恨字,就能说清的?”雅卿忽然笑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年龄还不及我的七分之一!”
“……我只知道不要到追忆时才悔恨,像林之风一样。”
雅卿微笑,不语,真是生得极美的一个人,怅然地微笑时,神秘如云里的流水。
商辰过去找蓝笑子,惊奇地发现他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蓝笑子以手梳着头发,斜目笑道:“你小子,跟她还亲近?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敬你如父亲。”
蓝笑子轻笑:“怎么可能,她恨不能永世不见我。”
“要是恨你,他就不会总是来这悬崖了,以前,你常在这里与她修行,不是吗?”
“她真的敬我如父亲吗?我何尝不是爱她如女儿?我看着她从这么小的一团,长成现在这个大美人;虽然最初是负疚,后来却是真的疼惜。”蓝笑子低下头,勾起一抹惆怅,“雅卿,嘴上说恨,心底却……好几次我病了,她都偷偷来给我疗伤,以为我不知道。激战之中,她也从来都会挡在我面前——唉,假如,没有那件事就好了。”
“几百年了,那件事,就随风去吧。”
“也是,我之前的几百年是为赎罪,以后,就是自己的人生了。”
“你都知道了?”
“也只有你这么多事,把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三分之一修行啊,其实,我于心不忍。”
“不是我缠!我就随口说了几句!雅卿真人需要一个台阶而已,谁让你们都那么别扭!还有修行功力,你压根儿不用愁,滚风麒麟吞了琴妖,功力不知长多少。”
这时雅卿回身,淡黄的长裳飘然远去。蓝笑子跃下树,笑容灿烂:“我也该走了,回见,我会去百里殿找你的!”
商辰三人也得走了。
望着摞满了琴谱的布袋子,商辰楚楚可怜地问:“师父,这么多书谁扛啊?”
明殊斜一眼:“你指望祁子尘?”
“想累死我啊!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拿这么多就等着积灰吧!是吧,师父?你看我就从来不看杂七杂八的东西!对了,师父,你怎么会焰魔决?”
“……我是师父。”
因为是师父,所以什么都要替徒儿想好,徒儿不想学的话,还要装作漫不经心地引导着——这样的师父,真好。
商辰兴高采烈地整理箱子,这时明殊忽然说:“商辰,你上次怎么没受魔音魅惑?”
魔音?《春心如泥》?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商辰暗吸气。
明殊又问:“你在魔音里看见的不是我?”
商辰发愣了。
明殊脸色变黑:“商辰,你看见了谁?”
商辰忽然噗的笑了,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呢,师父自己瞎想了一堆,真是的!商辰握住明殊的手,倾身,双目灼灼发亮:“我当然看见的是师父了!那次琴幻中,你又看到了什么?”
明殊耳尖一烧,移开目光:“胡闹!”
真是的,师父太矜持了!好不容易自己脸皮厚一次,他还这么不当回事!
商辰怏怏松开手。
有点尴尬,商辰转身将布袋子结好,却听背后,明殊的声音略低:“知道是幻觉,所以一点也不想看到,没想到反而越陷越深。”
商辰手一抖,竖起耳朵,没想到明殊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