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氏没有阻止他们见面,笑了笑便招来宫女,将严衡领至嬴汉的寝宫。
因吴名说咸阳宫里有始皇帝留下的守墓人,在前往嬴汉寝宫的路上,严衡对宫中往来的侍卫、侍人、宫女便多了些关注。
但看来看去,严衡也没看出哪个像是吴名描述的偶人阴司,倒是愈发认定嬴汉已被软禁。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太后派来的侍女都要先出示令牌才能放行,简直就如监牢一般。
而在进入寝宫之后,宫女也没有先向嬴汉禀明自己的到来,直接向当值的宫女询问出嬴汉此刻的所在,然后便将严衡领了过去。
这会儿还是巳时,按理说是皇帝处理政务的时候,但嬴汉却在寝宫里撩猫逗鸟,摆明了闲极无聊,无所事事。
“陛下。”领路的宫女自顾自地躬身行礼。
一听到这个称呼,原本正拎着鸟笼子和自家爱猫玩得兴起的嬴汉顿时脸色转阴,很是不快地转过头来,“母后又要作甚?!”
不等宫女作答,严衡便抢先一步上前,躬身唱诺,“臣严衡参见陛下。”
嬴汉这才注意到严衡的到来,脸色的表情立刻又多云转晴,丢下鸟笼子就朝严衡奔了过来,伸手将他扶起。
同样在皇宫里长大,嬴汉却从未学会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有点心思立刻全都表现在脸上。一看他的表情变化,严衡便知道他这段时间大概不甚如意,猛然见了上辈子没负过他的自己,立刻便将自己当成了救世主。
“表兄,你怎么来了?”嬴汉惊喜地问道。
严衡立刻故作疑惑地反问:“陛下,是您发下诏书将我等召至咸阳的啊!”
“诏书?”嬴汉一愣,紧跟着便握紧拳头,冷哼一声,“那才不是朕发的诏书呢!”
“到底怎么回事?”严衡马上追问,“这封诏书来得莫名其妙,送诏书的人也语焉不详,我还当咸阳这边出了什么事情,过来一看,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别提了!”嬴汉刚要开口,随即发现太后派来的宫女还在一旁,立刻瞪眼道,“你还在这儿作甚,退下!”
“诺。”宫女对嬴汉再明显不过的厌憎浑不在意,不慌不忙地躬身施礼,然后才施施然地退了出去。
见宫女离开,身边只剩他们表兄弟二人,嬴汉这才拉住严衡,“表兄救朕!”
“到底怎么了?”严衡没想到嬴汉会说得如此直白,险些没控制住脸上表情。
“他们想逼朕退位!”嬴汉一脸忿恨,“不就是发生了几场地震,一群术士就冒出来招摇撞骗,非说末日将至,还把引发末日的罪名扣在朕的头上!朕真想效仿始皇帝,将他们统统埋了,偏偏母后阻挠,还将我幽禁在此!”
第153章 一五三信赖
嬴汉絮絮叨叨地将经过讲了一遍,不外乎是说咸阳城里突然冒出一群自诩高人的怪人,大肆散播天地崩塌、末日将至的骇人消息。
虽然他们蛊惑的对象都是士族门阀,普通百姓尚且没有听到风声,也未受到影响,但一些野心勃勃的家伙却从中嗅到了机会,像闻到肉味的饿狼一样动了起来,以天子无德惹怒上天为名逼迫嬴汉退位。
身为秦三世独子,嬴汉从未想过自己会当不成皇帝,得知下面的大臣和士族竟然生了逼他退位让贤的心思,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但这时候的嬴汉已经因为之前的种种激进行径被太后项氏禁足,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那点权力也被尽数收回,即便听说宫外的乱臣贼子正在酝酿着阴谋诡计,嬴汉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干瞪眼,生闷气。
偏偏项氏不许他管事,却又让人将宫外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嬴汉,使得他愈发抓耳挠腮,郁闷非常。
听嬴汉翻来覆去地抱怨,严衡的心情却有微妙。
他本以为咸阳城这边应该已经开始商量九州鼎的铸造地点了,没曾想嬴汉的话里话外根本就没提到铸鼎的事,全是那些宗室重臣和士族门阀在逼迫他退位让贤的同时如何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对灾民的安置也是只字不提。
难道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赈灾和平难吗?
若是先瓜分天下再去镇定天地,那……还来得及吗?
一时间,严衡忽然有些理解吴名为何不愿参与商鬼的计划,非要另辟蹊径了。
想到这儿,严衡跟着想起前天夜里吴名问他要不要控制这里的事,不由心下一动,隐隐猜出吴名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显然,商鬼和夏伯看上这里了。
他们之所以兴师动众地将那么多修士集中到咸阳,很可能就是想借用他们的力量去对付吴名提到的那种很难搞的阴司。
但吴名却对这些修士以及这些修士可能牵动的士族门阀、皇帝官僚不报期待,宁可利用平民百姓去达成所愿也不肯与他们合作。
而此时此刻,严衡忽然觉得,吴名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想着争权夺利。
就算不相信末日一说,也该看到城外那人山人海的灾民,难道就不能先腾出手来安置百姓,赈济灾情?
严衡虽不觉得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能够推翻大秦,攻下咸阳,但他也不觉得把灾区和灾民丢那儿不管会是正确的做法。
国以民为本。
若是天下百姓全都死掉了,那皇帝可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到时候,谁去种田,谁去打仗,谁去缴税纳粮?
若这些事全都没人去做,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