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连声道:“再不敢了!”又道:“便是姑娘离了家,我也要跟着姑娘服侍。咱们两个人一辈子都在一处。”
宝钗知道这是莺儿忠心的意思,不好随便推辞,面上微笑点头,心中却暗中盘算道:若是有朝一日入了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少不得要和莺儿分开了。只是这层意思,倒不好在此时说出。
此时旁边厢房里下人们撤出了食盒,薛宝钗便知道冯家的两个婆子用过饭了,必然要过来说话,正沉吟间,莺儿突然一笑道:“想来姑娘也厌烦了招呼她们。不若由我出面陪着,就说姑娘犯了旧疾,早上看着还好,谁知这会子越发厉害了,故而夫人也不得闲,也不敢虚留她们,请她们自便罢。如此可好?”
宝钗心中也不想和这冯家莫名攀亲,遂点点头,有些疲倦地说:“她们既然大老远来京中问安,也是她们的好意,预备下尺头。我虽病着,礼数却不可缺了。此外,把去年我生日时收的那方易水砚给冯家侄子带去,就说这是我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莺儿听了,“噗嗤”一笑,道:“姑娘放心。想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哪怕那冯公子起什么不该有的想头,既认了姑姑,怕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了罢,偏偏这是他自个儿认下了亲戚,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其实宝钗也有此意,只是不想莺儿口快,偏偏戳破了它,无奈摇头笑道:“偏你多嘴。你家姑娘我素来讲究贤德,若是不慎坏了名声,定然是你胡乱编排的东西,结果以讹传讹走了风。”
莺儿头一缩道:“再不敢了。”
莺儿遂依言打发冯家人不提,宝钗一个人在房中静坐,想起先前莺儿所说王夫人欲将宝玉和她婚配之事,越想越觉得不安,故想法设法,逼迫那个奇怪的声音透露出更多未来的事情。
想不到那声音对宝钗是否能如愿入宫之事只字不提,反倒影影绰绰地讲了荣宁二府许多女子的将来遭遇。宝钗欲信不信,未免觉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