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王猛的起身退了一步,灯盏的细细光芒也随着气流七扭八歪,“你从……郞决云……已知道我有天子剑……那傅从谨……”
怀王的视线向傅从思扫去,傅从思的脸上有了些明显的为难,裴极卿已知道他是何意,过了片刻,他才缓缓道:“天子剑与小皇子之事,我们也只是略有消息。”
裴极卿忍不住微笑,他等的便是这句话。
“事到临头,倒不如破罐子破摔。”裴极卿压低声音,一贯不知好歹的猥琐笑意也变得正经起来,“小皇子一事本就是秘辛,连傅从谨都不想叫太多人知道,起兵便要人心所向,王爷只需要打这个旗号,让别人知道您是天潢贵胄,救护外甥,仁义无双便可,小皇子是异族妃子所生,当然不可能继承皇位,至于天子剑——待您君临天下之时,还有人敢拔出您的佩剑吗?”
“君临天下”这四个字对怀王而言,诱惑远远超过了为一个早就死去的儿子复仇,他抬眼望着裴极卿,咬牙道:“如若事成,我必给你一个官做,还你容家清白。”
“那容鸾多谢陛下了。”裴极卿重读了“陛下”二字,接着道:“郞决云年少气盛,更经不住诱惑,王爷要一面布置甲兵,一面麻痹此人,待王爷布置完好后给我信号,您才可着手行事。”
“一言为定。”怀王刚刚的胆怯尽数消散,他从椅子上起身迈出几步,又回身抓抓脑袋,嘟嘟囔囔道:“怎么看你愈发顺眼了?难道本王也成了郞决云那种断袖不成?”
等不及裴极卿回答,怀王便急忙离开密室,似乎想探听些决云的消息,傅如思微微起身道:“我看不是麻痹郞决云,倒是你在麻痹怀王。”
他这句话虽不是赞美,脸上却带了一层笑意,与见自己时冷若冰霜的面孔截然不同,自裴极卿知道他一直想帮太上皇后,倒对这个一根筋的人多了些惺惺相惜之感。无论他如何看待自己,朝中那样多牛鬼蛇神,不是想着依附就是想着篡位,老王爷也算曾手握重兵,傅从思若想要起事,只怕还比怀王多些威信,老王爷迷迷糊糊,能去青云观看上一眼太上皇,大概也是傅从思循循暗示,只要此事功成,太上皇便可重新回到皇城,与他的亲子相见。
对未来憧憬七分之后,裴极卿突然叹了口气——真是可惜,清白荣耀俱是容家的,自己已经死了。
“时至今日,我倒觉得你说的很对。”傅从思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貌似还要说什么,可他嘴里除了满口礼义廉耻,似乎吐不出别的话。
裴极卿决定给他找个台阶下:“小王爷不必为我可惜。”
傅从思从衣襟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他,“这是上好的伤药,你拿去用吧。”
☆、第70章
怀王果真遵照裴极卿的指示,要山匪缠着决云之后再投降,怀王以为这是在拖时间来使决云伤口恶化,可决云早知此事,他虽然在山下围守,暗地里却安排兵士轮流在树荫休息,不到半日,倒是山匪自己扛不住炎热,比原定时间还要早的下山投降。
山匪借着怀王默许,在岭南一带横行霸道许久,这次束手就擒,倒是让岭南百姓欢呼雀跃了一阵,怀王听从裴极卿的话,为决云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还从那日的仙鸣馆请了许多小倌作陪,虽说决云坐实了断袖的名声,可他看到这些穿着轻纱的少年扭着腰走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决云是年少气盛,看到美色肯定会觉得烧心,可要说能让他起了反应的男人,还真有裴极卿一个。
那小倌可不知决云是怎么想,他直接坐进决云怀里,托着他的手臂给自己灌酒。决云虽比小时候脸皮厚了,可他还是如坐针毡,满脸寒意,倒是让怀王没来由捏了把汗。
宴席未停,决云已喝的醉醺醺,裴极卿一直在旁看着他喝酒,他身侧的小倌倒一杯,决云便跟着喝一杯,裴极卿以为决云会顾忌着身上有伤,却没想到他真的在不停喝酒。
裴极卿叹了口气,准备去弄碗醒酒汤,有人跟着他缓缓离席,待裴极卿走到僻静处,那人拍拍他肩膀,道:“容公子。”
“小王爷?”裴极卿扭头,惊讶道:“您有什么事?”
“我有东西给你看。”傅从思神色淡漠严肃,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裴极卿只好先跟着他离开厨房。二人再次走入密室,傅从思从脖子上取下一只锦囊,自其中拿出一只精细的银质钥匙。
“嘎吱”一声,钥匙前的石门应声而开,饶是裴极卿曾见识过皇宫繁华,也未曾见过如此多的华丽宝剑,他随手取出一柄,宝剑出鞘,声音如琴,而在这道青灰色的锋刃上,赫然出现一道幽幽光芒。
“这是……”
傅从思连忙捂住裴极卿的嘴,低声耳语:“别出声。”
裴极卿点了点头,傅从思才放开他,裴极卿咳嗽两声,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场景,他还当怀王没有天子剑,可目前的柜子里,居然放着十几把天子剑。
裴极卿望着傅从思,几乎笑出眼泪,“怀王这是要如何?用天子剑晨练?”
“这都是仿制的天子剑,精钢所制,吹毛立断。”傅从思无视了这个玩笑,从裴极卿手中接过宝剑,“天子剑制作工艺极其复杂,所幸怀王与太上皇同母,才得以向宫中老太监找出天子剑画谱,尝试了许多次,才仿制出这些精品来。”
“这几把是精品?”裴极卿随口而出,“我不是说粗口……我意思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