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不能呆了,教室里也不安全。但林真需要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看书。寝室里他一刻都不想呆,除了洗澡,他几乎不回去,也不知道回去的时候,他的那些“家当”,会不会惨遭毒手。
林真找到了网球场。天一黑,网球场就会开大灯,亮如白昼。夜里蚊子多,没人来这里运动或者约会。林真坐在塑料椅子上,抱着小腿看书。安静的日子没过两天,就被人找到了。
陈同学说,他爸是某某区公安局副局,让林真进去是分分钟的事。他还威胁说,会把事情告诉辅导员,取消林真的特困生资格。林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没有那个胆量去冒险,去亲自验证。他只能选择相信。
林真现在就是靠着特困生补助过活。学费是林真捧着录取通知书挨家挨户地借,硬凑出来的,但也只够勉强交齐了第一学期的学费。如果失去了补助,林真就只能自动退学了。
陈同学带着几个男生,来网球场“打网球”。他们故意把球打到很偏的地方,或者故意不接住。林真就在场地里跑来跑去,不停地穿梭,弯腰捡球。
直到林真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他跪在网球场上,双手撑着地面,气喘如牛,陈同学才带着人离开了。林真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不知道趴在地上多久,他渐渐苏醒过来。他的身上冷得像冰,早就被风吹得凉透了。
第二天林真就觉得头重脚轻。他这段时间都是在教室里窝着睡的,衣服穿得再多件,也还是冷。睡眠质量也很差,总是做噩梦,一会儿是在站在饭店里被老板骂,被客人围观;一会儿又是他站在寝室里,被人打,被人指着鼻子骂他是小偷。
他在小五面前蹲下,抱着头,他现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发着低烧。小五也连忙蹲下。“林真,你没事吧?”
林真抬起头,苍白的嘴唇微启。“我可以和阎云楷说话吗?”
“噢!当然可以!”小五站起身,走开两步,拨通了云少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办好了?”
“云少……呃……是这样,林真他想和你说话。他情绪看起来不太好,脸色挺憔悴的,要是说错了什么,您多担待……”
“啰嗦!我用得着你提醒?快把电话给林真!”阎云楷好多天没听到林真的声音,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的心脏越跳越快,侧耳倾听。
“喂,是阎云楷吗?”
林真的声音很小,从电话里听起来,不像平时那样生硬,反而有些柔和,带着试探。
“是!我是!林真,你好吗?”阎云楷把耳机死死地按在耳朵上,他突然站起来,阿母被他吓了一跳。
“……”林真长长地叹息一声,把阎云楷的心都揪紧了。他像是一个等候最终宣判的囚犯,林真的手中握着他的生死大权。
“你回来好不好?”
阎云楷从来没有听过林真用这样可怜的语气和他说话,声音里透着哭腔,与其说是商量,更不如说是哀求。阎云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他太想念林真了,以致于产生了错觉。林真从来都是倔强的,像是一株迎风生长的小树。阎云楷突然紧张起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林真,你需要我吗?”
“是。”
阎云楷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这是林真第一次正面承认他需要他。阎云楷激动地说:“林真!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我……”
他还想说更多,可是小五的声音打断了他。
“云少,林真晕倒了。我现在送他去医院,您要回来吗?”
阎云楷倒吸一口冷气。他按住狂跳的心脏,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送医院。带林真来家里,打电话给张医生。”
林真安静地平躺在阎云楷的大床上,呼吸绵长。他眉骨上的乌青没有完全散去,留下一小片阴影。眼皮上有一个小红点,是毒蚊子叮咬后的痕迹。阎云楷从未做过伺候人的事,可是看到佣人笨手笨脚地给林真擦身,阎云楷就坐不住了。
其实他亲自做的,未必比佣人做的更好。但是他就是看不得别人碰林真。林真的手肘和膝盖的伤口已经结了厚厚的黑褐色的痂。手臂上和腿上也有很多小红点,还有一些抓挠过的痕迹,把本来就伤痕累累的皮肤抓得更加触目惊心。
阎云楷沾了温水,避开伤处,轻轻地在林真的皮肤上一寸寸地擦拭着,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林真的脚背纤瘦,脚趾下磨起了透明的水泡。阎云楷在阿母的指导下,挑开了水泡,放干净脓水,在林真的脚趾上贴了一张创可贴。他情不自禁地在林真圆圆的脚趾上啄吻了一下,吻毕才如梦初醒,发觉自己的行为是越来越不经过大脑了。
被他照顾得好端端的林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阎云楷比谁都迫切地想知道一切。他已经遣了人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阿母亲自下厨做了滋补的药膳,但林真一直没有醒,阿母有些担心。楷楷眼睛里的焦急和痛心,阿母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楷楷,居然会想要帮忙下厨,被阿母撵了出去,让他好生在床边守着,别让孩子醒了,见不到人,该慌了。
饭食是阿母端着送进阎云楷房里的。阎云楷挖着饭,盯着的却是林真,仿佛林真能下饭似的。阿母叹息着摇摇头,退了出去。怪不得楷楷没有出国读书,原来是这边有了舍不下的人。
阿母轻声问楷楷,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