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指了指侍立在自己身后的高个子青年,言子午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这不成器的徒弟被那个丫头迷得神魂颠倒。今天我这个做师父的特意登门前来替他求亲——杜九娘是聪明人,不会不卖老夫一个面子吧?”
——这哪里是“求亲”?分明是以强凌弱、仗势欺人。
“言老前辈,”杜九眼波轻提,嫣然一笑,“我也很想叫怜月出来,只可惜……”
“可惜什么?”言子午不耐地道。
“怜月目前正在房中与敝楼楼主商谈终身大事,是以不便见客。”杜九语带暧昧地道。
一言方罢,厅中一片哗然。怜月从来不曾让人踏入香闺半步,这个什么楼主竟能得此殊荣,而且老板娘还提到“终身大事”四个字,难道怜月姑娘一直念念不忘的神秘意中人便是……
“哦?”言子午蓦然抬首,眸中精光四射。“苏放也在?”
“不错。”一个高大忠厚的汉子紧贴着趴在二楼栏杆上津津有味看戏的雷玉的后背,懒洋洋地问,“找我有事?”
言子午仰头而视,倏然一震,面色大变:“是你!!”
“怜月!”言子午身旁的颀长青年望见呆呆伫立在苏放侧后,一脸凄楚黯淡、神色惨然的绝丽女子,惊喜交集地道,“师父,她就是……”
“小龙!”言子午厉声截断了青年的话,再次恨恨地瞪了楼上黏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眼,咬牙道,“咱们走。”——竟然就此转身,带着满头雾水、心不甘情不愿的弟子头也不回地迈出了醉红楼。
“原来三年以前一战胜了言子午的神秘人物是楼主啊!”杜九回到楼上,无限感佩地道,“怪不得他一见您便匆忙走避呢!”
“不是我。”苏放很正经地声明。
“什么?”
“我从未跟言子午交过手。”
“那……”杜九怔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玉儿,”苏放眼内笑意盈然,凑近雷玉身边悄声道,“那家伙真没礼貌,见到这么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居然转身就跑——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说着,还色迷迷地在雷玉颊上偷了个吻。
“九娘……呜……”刚刚才被拒绝,现在又亲眼目睹心上人与其他男子极其亲昵的动作,怜月再也忍耐不住,一头扎进杜九的怀里痛哭失声。
“怜月……”杜九眸中充满怜悯之色,轻轻地拍抚着怀中伤心欲绝的少女以示安慰。唉,楼主故意在怜月面前做出如此举动,无疑是对自己多管闲事的一个警告——看来,那个美丽如女子的男人在楼主的心目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怜月啊怜月,事到如今,九娘也无能为力了。
“苏放!”雷玉一把推开苏大楼主再度凑过来的脸,怒目而视(——毕竟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雷大谷主还是相当重视隐私权的。)“要不要我让你变得跟那个人屠子一样,以后见了我也绕道而行啊?”
“不……不必了……”苏放赶紧后退两步,举起双手保证,“剩下的我们回去再做就好。”
“……你还真不怕丢脸啊!”隔了半晌,雷玉感叹道,“我倒真有点儿佩服你了。”他容颜灿烂,笑靥如花。
“小、小玉儿……”苏放却退得更急,额上开始渗出点点冷汗。“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哼。”雷玉拢袖一挥,一粒圆滚滚的小珠子拖着一条尾巴破空疾飞,无声无息地射向苏放。
“这是什么?”苏放伸手一捞,将珠子收在掌心,摊开了仔细观察,原来是一颗漂亮的红色晶石,尾端还连着一根细细的红绳。“这不是你一直挂在脖子上的……”
“送给你吧,”雷玉淡淡地摆了摆手,“算是我给你的聘礼。”
聘礼??!!一边的杜九先是被雷玉的身手给吓得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此刻又听到自己连做梦也想不到会从这个文弱男子口中吐出的大胆言词——如此巨大的双重刺激,登时令她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就连怜月也停止了哭泣,张大着嘴巴,以一种见到了妖怪般不可置信的眼光瞧向神色自若、安如泰山的雷玉。至于另一边的公孙木,早已人如其名地化成了一根大木柱,一动也不会动了。
“小玉儿,”苏放心头一阵波涛翻涌,他屏心静气地问,“这么说,你答应了?”
“是啊,”雷玉微笑,“一辈子就一辈子吧。我不是早就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的吗?虽然时间稍稍长了一些,不过……”一语未毕,人已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被搂得死紧死紧——真是太可爱了。若不是考虑到小玉儿极有可能将自己大卸八块,苏放早就忍不住一口气吻下去了。
“这是什么?”
一块温凉的玉套上雷玉的颈项,苏放凝视着他略带疑问的双眸,目光深情而真挚:“这是我师父的遗物,他希望我能把它送给与我相伴一生的人。”
“……谢谢,”雷玉眼底漾起了一抹极美极柔的笑意,“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好了。”苏放非常满足地点点头,“现在我们已经交换过信物,而且,”他补充道,“这里还有那么多证人……咦?你们怎么了?”
两个旁若无人、只顾自己谈情说爱的家伙终于发现周围多出了三尊泥塑木雕。雷玉好奇地伸手在他们面前挥了挥,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别管他。”苏放十拿九稳地道,“他们八成是太高兴、太兴奋了,所以才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