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讲真，我半年没见他了，可半年前跟他的约定，我时刻都不敢忘记，就像悬在半空中的剑，不掉下来，让我挨上一刀，觉得人生不够圆满。

我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其他人，都是惯来这边玩的熟客，看来甄锋之前是走了，现在又来了京城，指不定还是接风宴。

有时候，我也搞不懂这帮官二代富二代想些什么，自己家的宅子多安全多痛快啊，非要出来找个包厢花这钱，凑什么热闹。

我跟经理聊过这个话题，经理喝了口酒，说，因为寂寞。

原谅我情感缺失，不知道寂寞是什么滋味。

思想走了个小差，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我把单子工工整整地递到了甄锋的手里，凑他旁边一熟客笑了声，说，你这小子真聪明，一眼就能看出今儿谁是贵宾。

我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这种话听着就好，敢应和，不要饭碗了。

甄锋接了单子，拿着内特地定制的厚实单子就拍了我两下脑袋，然后说，好久不见，我还挺想你的。

这话说着就暧昧了，拖这小半年工作的福，我知道，这帮人都是男女乱搞，混不吝的，这话我不能默认，默认了保不齐有特殊心思的盯上我，我就没安生日子了。

我斟酌了一下言语，然后说，半年前，我前女友的事儿，得谢谢您。

他把单子扔我身上，重新倒回沙发里。

他说，鬼精灵的，上头的东西全来一份儿，东西送过来就不用照看了。

我接了单子，弯着腰，默默退出去了。

等关了门转了身，就经理正好在门口，暗搓搓地看着我。

我说，怎么着，怕我出事啊。

他说，是啊，万一你被人弄伤了，我还能第一时间把你拖出来，送医院急救去。

我说，没事，碰见了个熟人，受他关照了。

他说，你也是真够镇定的，一般人见到这些非富即贵的，不管适应多久，都得腿软。

我说，这点优点，不正是您看中我的么。

他说，倒也是。

我说，不能再聊了，我得去送酒水了。

他说，机灵点，别犯了忌讳。

我说，嗯，谢谢。

今晚我负责的五个包厢，就这一个包厢有人，奈何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得罪，出于隐秘性，真正进出包厢的，只有我一人，单子上一样来一份，分量也不轻，我不得不数次往返。

一开始包厢里人聊得都挺开心的，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我的身上，有第一个人开了黄腔，就有第二个和第三个。

等到我把最后一波东西送到包厢里，话题已经变成了，多少钱能买我一晚上。

8.

我把盘子放桌面上，往下放酒，按照之前记得的客人喜好，把客人喜欢的往人面前送，不喜欢的挪远些，来这儿的客人的口味基本没有大的变化，唯独甄锋我不太熟，但他是今儿的正主，也容易处理，所有贵的好喝的往那边堆就是。

这话题也就止住了，大家都要脸，没人跟电视里演的那样，真拿这问题问我，当然，我要是自己凑上去接个话茬，人就敢直接砸钱，毕竟玩儿么，怎么着都是个玩。

本来这事也就了了，我拿着盘子出去，在门口站上一宿，等这帮大爷喝完聊完喊保洁阿姨收拾下包厢就成，奈何甄锋张了口。

他用吸管搅和了一下鸡尾酒，然后说，萧洒，是吧，我记得半年前，你为那女人，还答应过我一件事儿来着，有印象么？

我说，嗯，有印象，当时您说了，不违背道义的事儿，让我干一件。

他说，今儿的局散了，你跟我走。

我说，劳烦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一条命，其他的随您了。

他说，不至于，小事儿而已。

包厢里一时静了下来，但也没人敢说话。

我端着盘子退出了包厢，关上了门，作为一个小服务员，可以被人夸，但是不能拎不清位置，真以为来过几次的客人会护着你，那叫傻。

我去了趟走廊口，麻烦同事帮我把放我柜子里的手机拿来，他问我咋了，我说，没事，想摸一会儿鱼。

他走了一会儿，把手机递给了我，然后说，我得站在这儿看着，酒吧的规矩，请你理解。

我说，没事，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我打开了短信编辑页面，选了我妈的号码，想了想，写了一段话。

【妈，我们同学聚会，我刚得了消息，不去不好，估计得去天津呆两天，闹闹吵吵的，电话和短信回复都得有延迟，您老别担心，我卡都在家里呢，密码您也知道，缺啥直接刷我卡，我这边有支付宝，钱够用。】

本来想再多说两句关心的话，但害怕她察觉出不对，只能就这样了，我当着同事的面编辑好短信，设置了明天早上十点钟的自动发送，把手机给了同事，我说，谢谢了。

我同事眼圈红了，他说，怎么就这样了呢。

我笑了笑，说，估计没大事，别担心，要是我明天回不来，短信麻烦你帮我回下，电话就直接挂断，说不方便接电话。

他瞅瞅我，点了头，转身走了。

我站在门口，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脑子挺清醒的，甚至已经开始琢磨如果回去不及时，我妈得了我短信，我回头应该怎么编借口瞒住她，每一个方案存在三秒，又被推翻，再出新方案，再存三秒，再推翻，过了有一个钟头，忽悠方案已经想差不多了，我也收到了包厢内的呼叫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