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又盯着他背影瞅了一会儿,才重新掀开帐帘,一步跨入,刚走进来,结果就发现之前面容冷肃的吕布见他半天不进帐来,光顾着站在外头跟张辽说话,已按耐不住地走了过来,这会儿好整以暇地张开双臂,将燕清抱了个满怀。
还忍不住抱怨:“重光方才往何处去了,怎耽误了如此之久?”
燕清先好性子的任他抱了一会儿,发现那手渐渐变得不老实后,就警告意味十足地在他背上敲了一敲,力气不大,却足够暗示他松开自己了:“自是先去劳军,再去督促扶伤营一二。”
吕布又磨蹭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噢。”
燕清安全地坐到位子上,终于可以发问了:“主公与文远说了甚么?”
怎会让张辽眼带泪光?
吕布皱了皱眉:“那小子欠教训。”
燕清看他面无愠色,便猜到个大概,也不劝他,只静静等待下文。
果然就听吕布道:“打法太狠,要不是当时看出自己哪怕拼出条命也留不住那颜良,这会儿定就见不着他全须全尾了。莫说只为杀个区区颜良,哪怕丢了白马延津,也不是夺不回来的,岂能着急这一时半会的,就搭上我一员不可或缺的爱将的性命?”
燕清原还有些担心吕布会不会因不通说话技巧,把好话硬是表述成了坏话,平白无故。惹来怨怼。
听他这番话,就知道自己是白操心了:那张辽的眼泪,多半是得吕布这袒露不掩的重视所感动的。
燕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文远的确不当如此急躁。不过文远也是怕有负主公重托,一时才想岔了。又有伤在身,主公当以好言宽抚为上。”
“重光多虑了。”吕布却道:“文远既非是不晓事理的蠢货,又非是不知根底的生人,可直言无碍。布这回便罚他莽撞冲动,三日都得好生歇息,将养着不得出战,真要出来,也只得在旁观战,顺道磨一磨他的狗脾气。”
对骄勇好战的武将而言,哪怕明知是项恩宠,被罚得只能在旁边看着战况正酣,厮杀死斗的,恐怕比直接打上三十大板还难受。
“这倒不错。”燕清只是随口一劝,见他心里门儿清,就不多嘴了,只问起另一事:“文远初回与兴霸并肩作战,觉得如何?”
吕布顿了一顿,神情略略浮现一抹诡异:“文远道兴霸虽有几分本事,却太胡里花哨,轻浮粗鄙了。”
燕清:“……”
思及甘宁对美少年美青年的特殊喜好,跟他那粗中带细的殷勤……有过类似经验的燕清,不难明白张辽被那屁颠屁颠的撩骚给惹得懵然的滋味。
不过甘宁也就是见色心喜地口花花,非是分不清事态轻重缓急的人,无论是当事人还是听闻此事的吕布,都没真当回事儿。
倒是燕清理所当然地想着,要不是吕布威仪太盛,武艺又超群无双,只怕被甘宁瞄上的就是自家主公了。
张辽虽然年轻力气,相貌英气,可认真论起这世上最帅气逼人,最光芒闪耀的,分明就只有吕布一人啊。
吕布目光精炯,忽问:“重光在想甚么?”
燕清当然不好说实话,省得吕布能骄傲得将大尾巴都翘起来,只道:“不知奉孝和公台他们还需几日抵达。”
吕布兴趣缺缺道:“奉孝明日怕就能到,至于公台,多半还需个五六日吧。”
燕清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笑容绚烂得一时晃花了吕布的眼:“不若早些安歇吧。”
不过为免耽误正事,军旅途中,亲热就默认免了。
吕布对此意见极大,满腹牢骚,但到底拗不过燕清的软硬兼施,只好脸色铁青地抱着他,动作还得规规矩矩的,什么都不做地睡下。
为了防止袁曹二军夜间袭营,燕清早早地就叮嘱他们做好严密防范:多放探哨,加多马拒,增多值守士卒,务必保障累了好些时日的兵将能安心休息,恢复元气。
一夜相安无事地过去,待到一大清早,营寨里生火做饭,各个吃饱喝足了,就是正经**活的时候了。
吕布换上了那身威武霸气的赤锦百花战袍,发束于三叉紫金冠,外加兽面吞头连环铠,腰扎勒甲玲珑狮蛮带,画戟荧煌射秋水,赤兔鬃烈红似火炭,当真是天威抖擞,勇烈无匹。
他神容冷肃,视线漠然掠过后方整装待发的五千重骑,外排二万轻骑,步卒三万,弓弩箭手,只在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紧锁在他身上的燕清处稍作停留时,才不自觉地带了点柔软的色彩。
他骤然提气,高喝一声,洪如爆雷,直叫岳撼山崩,尤有龙威虎震:“众将听命——随我吕奉先渡河!”
“是——”
下一刻,就听得震耳欲聋的喝应声,以劈天盖地之势,排山倒海地传来,恰与气势磅礴的黄河相得益彰,似轰鸣的巨兽,燕清只觉一身热血都被激得翻涌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能提枪上马,甘宁张辽分列一左一右,默契护着亦是一身轻甲的燕清,浩浩汤汤自渡口越河而去。
到了平野,见着袁曹大营,吕布将手一挥,大军令行禁止,当即在一射之地停下,整齐列出军阵,绣旗招飐,严阵以待。
吕布这头万马奔腾,横渡黄河的偌大动静,自然不可能瞒得住袁曹大寨中的流星马探。
只是他们知道是一回事,拦得住又拦不住是一回事,自己兵员较少,横竖被拉长的又是吕布的补给线,不如打以逸待劳的主意,隔得远时还趁着高岗的地势往